杰弗里·薩克斯：

我的感受是，不同國家有根植于悠久歷史的，深遠的政治文化與傳統。不管其他人如何評價，這些文化真實存在，持久地影響那些國家，而且與西方文化不同，他們不會基于簡單的標準評價一切，像我們西方一樣，認定某件事是最好的，另一件事是最糟糕的。我們需要一種溝通方式，我非常欣賞也同意你剛才說的。

相比西方，中俄兩國有不同的一套話語敘事體系，這些敘事各自有值得借鑒之處。在一個不同敘事交織的世界，為了解決各種問題，我們應該在現有基礎上，進一步加強彼此間的溝通。拿美國來說，我在這里強調的是美國的政治精英，他們除了指指點點、厲聲埋怨或者其它的過分行為外，壓根不愿意同中國的政治精英好好對話。當然，我們的人甚至不愿同俄羅斯領導人或外交官握手。在我作為經濟顧問，與各國政府打交道的42年職業生涯里，我一直在傾聽來自不同國家的敘事，考察不同位置上的各方觀點，并從中獲益良多。我始終認為，如果你能與對方坐下來好好談，雙方其實可以達成某些合作。

讓我舉例來詳細說明。今天的中國，看上去與漢朝時代的中國一脈相承。它依然是一個在儒家文化影響下，中央化的、行政管理的國家，保留了職業官僚選賢任能的傳統。我經常與中國政府高官們交流，我發現，他們是我接觸過的，全世界最專業的官員。我做演講時，他們是看得懂提綱的。他們不但精通本職工作，還受過良好訓練，偶爾會向我請教問題。在一個中央化的行政管理體系下，官員們在職業崗位上追求卓越。這是一種傳承超過2000年的政治文化。

如果你再去看俄羅斯，它看上去很大程度就像……普京與沙皇有許多相似之處，這并不完全是意外。俄羅斯歷來有信奉權威的文化，捍衛傳統的文化。

而當我審視自己的國家，美國，它是一個半民主、白人主導的等級制度下，充滿種族主義的社會，其使命是維護統治精英的特權，這就是1787年美國創立時的初衷，一個蓄奴的、執行種族滅絕的國家，為了延續白人文化而屠殺印第安原住民。令人驚訝的是，今天的美國看上去還是老樣子，盡管我們的社會確實比過去更加多元化。（主持人打斷失敗...）

這些是非常深遠的文化差異。但我們不應該簡單粗暴地去討論民主……這些都很重要，但真正重要的是我昨天晚上談到的細節，對柏拉圖來說，民主體制是最不值得追求的，被視作敵人……（柏拉圖）在《理想國》一書里推崇哲學王的統治；亞里士多德追求的，則是更加復雜、微妙的治理體制：混合了明君制、精英制與共和制，當然（統治者）得是在德性高尚的一邊……

最后我還想就民主提一點，既然我們正參加一個討論民主的論壇。我們默認民主政體的國家是善良的。然而截至19世紀，全世界最殘暴的國家，可能也是全世界民主程度數一數二的國家——大英帝國。你可以對內實行民主，同時對外無情地揮舞帝國主義屠刀。自1950年以來，全世界最殘暴的國家一直都是美國……（被主持人打斷）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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